第一百零一節匿名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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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大隊例會後，大隊長隋芳點名要祝家明中隊的人留一下。隋芳從紀檢室主任調任治安大隊大隊長還不到一個星期，被稱為之江市公安系統唯一的女大隊長。她是個年過四十的高大女人，據說離異多年，終日不茍言笑，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高睿第一次見到她便有些犯怵。她要祝明家留下，說明又有新任務要派給一中隊了。
隋芳從辦公桌上的文件夾裏取出一封信，神情凝重地說：“上周五下午寄來的，又是關於‘金碧輝煌夜總會’組織賣淫和聚眾吸毒的匿名舉報。事情我已經向局領導匯報過了，還是那句話，有舉報必查實，請你們多費心。”
祝家明立即表了態：“我們一定會盯住那個地方的。這家夜總會在蘭清開了七八年了，大大小小的問題也出過不少，但就是抓不住他們本身的把柄，我就不信這個邪了。”
回到辦公室，祝家明把舉報信念給大家聽了，並宣布：“‘金碧輝煌’又被匿名舉報了。這段時間我們要把工作重心都放在這家老娛樂場所上，我打算增加夜間突擊檢查的頻率，若真有舉報信上提到的問題，總能發現端倪。”
老民警老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確定這舉報不是空穴來風，‘金碧輝煌’是該好好清理清理了。”
高睿認真地聽著，心想這次沒準能查出大問題，立個大功，不禁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起來。
鄒華卻是冷笑了一聲：“‘金碧輝煌’恐怕沒那麽容易撼動啊。這家以前的後臺老板是號稱‘改革開放之江闖王’的鄭洪烈，老爺子幾年前歇菜了，他的一兒一女接了班，把他的產業再發揚光大，成立了如今的遠航集團，那可是我們之江市服務業的納稅大戶，恐怕這座城裏就找不到沒有他們股份的娛樂場所。”
高睿猛地聯想起了沈躍然和鄭遠的關系，強烈的不安和恐懼瞬間地占據了她的心。她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你們聽說過石筠這個人嗎？”
鄒華和老黎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異口同聲地問：“沒有。”
高睿趕緊擺手：“沒什麽，我就是隨口問問。”
祝家明把舉報信遞給高睿：“你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麽線索。處理這種情況，最好是能找到舉報人。”
舉報人顯然非常慎重，舉報信連同信封上所有的字都是從報紙上剪下來貼上去的，郵戳顯示信是上周四中午從臨江區的華昌路郵政所寄出的，信紙用的隨處可見的A4打印紙，信封是任何一家文具店都有的最普通的款式，單憑這些表面上的線索，幾乎沒希望能夠查到個人信息。高睿老實地搖搖頭：“看不出來。”
一旁始終保持沈默的趙帆拿過了舉報信：“給我看看。”趙帆比高睿年長幾歲，和她差不多時期從刑警大隊調來的。她聽周瑤提起過，趙帆有個自閉癥的兒子，治療過程漫長而且費用昂貴，說是為了更好地照顧家庭打報告離開的刑大。他拿著信紙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失望地搖搖頭：“要找舉報人恐怕希望非常渺茫，咱們還是只能先從被舉報人身上入手了。”
中午，高睿在食堂吃著飯，心中卻是越來越不踏實，她想盡快找到沈躍然的下落，好好和他面談一次。她正心事重重，趙帆忽然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嚇了她一跳。
“你打聽的那個石筠是不是姓石頭的石、竹字頭下一個均？”他小聲問。
高睿一陣小小的興奮：“你認識他？”
“不認識，但我記得這個案子。”趙帆神秘地說，“你打聽他做什麽？”
高睿不知該怎麽向趙帆解釋，隨口編了個理由：“他是我一個朋友的老同學，現在找不到他人了，就托我打聽一下，他到底出了什麽事？”
趙帆說：“沒人知道他出了什麽事。我那時候在觀瀾派出所工作，是他家屬來報的警，說是前一天早晨出了門再也沒回家，電話始終無人接聽，當時我們做了些基礎調查，沒發現有價值的線索，並作為失蹤人口登記了。那人從此便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若是還在這個世界上，該有四十多歲了。”
高睿失望地說：“那看來是兇多吉少了。”她不由地想起了呂慶，周瑤透露消息說，發現作案工具的形態和開發區的喬淑被殺案極其相似，而喬淑案也始終懸而未決，這兩個案件又要等待多久才能水落石出呢？
此時，北港分局看守所裏，孫振越看著趙廣發在逮捕證上歪歪扭扭地寫下自己的名字，心中五味雜陳。因為沒有更多的證據，最終確定的罪名還是交通肇事。他回到辦公室，看著對面空蕩蕩的座位，默默地把依舊擺在電腦邊的工作人員信息牌收進了抽屜，擦了擦濕潤的眼角：“案卷移交到檢察院了。收隊了，呂慶。”
從檢察院出來，孫振越給楊臻打了個電話：“楊教，趙廣發的案子很快就能提起公訴了。可惜家裏條件實在太差了，賠償恐怕很難執行到位。”
楊臻長嘆了一口氣：“謝謝你們，辛苦了。我們會做好家屬安撫工作的。小呂的案子有進展嗎？”
孫振越搖搖頭：“暫時還沒有。不過痕檢部門發現一條線索，造成他頸動脈破裂的工具形態和你們幾年前的一宗兇殺案有相似之處。”
楊臻楞了一下，急忙問：“哪宗案子？”
“喬淑被殺案，這個案子至今也沒有破吧。”
楊臻的心中湧起一波巨浪：“這麽看來，小呂的案子絕不是搶劫殺人這麽簡單了。”
“是啊，刑大正在考慮上報市局要求串並案件。”孫振越說，“希望早日真相大白。”
楊臻把情況告訴了黃雷，黃雷叫來郭亮，讓他想辦法通知沈躍然接頭。郭亮卻一臉為難：“小沈被鄭遠盯得太死，他已經被迫從沙浜村搬到那女人給他租的房子裏去了。我盡量想辦法吧。”
黃雷感到事態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不斷朝著預料之外發展。謝彬和顧偉傑的死給他帶來的打擊是刻骨銘心的，有時他會後悔當初同意了顧偉傑的臥底計劃，作為一個最終的決策者，他總覺得是自己親手葬送了這些人的幸福。然而事到如今，誰都無路可退。北港交警的案子提醒了他一件事，他問郭亮：“有人來打聽過白海妹的下落嗎？”
郭亮搖著頭回答：“沒有。交警隊的說遺體還在殯儀館放著，查不到可以聯系的家屬。算肇事司機倒黴，莫名其妙地撞死個人，自己還斷了一條腿。”
黃雷若有所思地說：“如果沈躍然提供的情況是真的，白海妹對鄭鋼來說如此重要，我不信他還能坐得住。”
提到白海妹和鄭鋼的關系，郭亮有些自責：“黃所，我們盯控‘康源’那麽久了，居然沒有註意到白海妹頻繁進出的情況，這是我們的失職。他那邊始終風平浪靜，兄弟們確實也都疲倦了。”
黃雷擺擺手：“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老郭，任務執行到現在，我們已經失去太多了，我不想沈躍然再出什麽狀況。你這邊千萬要密切註意他的動向，該收網就果斷收了吧。”
郭亮望著黃雷疲憊的臉，點點頭：“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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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家明立即表了態：“我們一定會盯住那個地方的。這家夜總會在蘭清開了七八年了，大大小小的問題也出過不少，但就是抓不住他們本身的把柄，我就不信這個邪了。”
回到辦公室，祝家明把舉報信念給大家聽了，並宣布：“‘金碧輝煌’又被匿名舉報了。這段時間我們要把工作重心都放在這家老娛樂場所上，我打算增加夜間突擊檢查的頻率，若真有舉報信上提到的問題，總能發現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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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睿認真地聽著，心想這次沒準能查出大問題，立個大功，不禁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起來。
鄒華卻是冷笑了一聲：“‘金碧輝煌’恐怕沒那麽容易撼動啊。這家以前的後臺老板是號稱‘改革開放之江闖王’的鄭洪烈，老爺子幾年前歇菜了，他的一兒一女接了班，把他的產業再發揚光大，成立了如今的遠航集團，那可是我們之江市服務業的納稅大戶，恐怕這座城裏就找不到沒有他們股份的娛樂場所。”
高睿猛地聯想起了沈躍然和鄭遠的關系，強烈的不安和恐懼瞬間地占據了她的心。她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你們聽說過石筠這個人嗎？”
鄒華和老黎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異口同聲地問：“沒有。”
高睿趕緊擺手：“沒什麽，我就是隨口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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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報人顯然非常慎重，舉報信連同信封上所有的字都是從報紙上剪下來貼上去的，郵戳顯示信是上周四中午從臨江區的華昌路郵政所寄出的，信紙用的隨處可見的A4打印紙，信封是任何一家文具店都有的最普通的款式，單憑這些表面上的線索，幾乎沒希望能夠查到個人信息。高睿老實地搖搖頭：“看不出來。”
一旁始終保持沈默的趙帆拿過了舉報信：“給我看看。”趙帆比高睿年長幾歲，和她差不多時期從刑警大隊調來的。她聽周瑤提起過，趙帆有個自閉癥的兒子，治療過程漫長而且費用昂貴，說是為了更好地照顧家庭打報告離開的刑大。他拿著信紙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失望地搖搖頭：“要找舉報人恐怕希望非常渺茫，咱們還是只能先從被舉報人身上入手了。”
中午，高睿在食堂吃著飯，心中卻是越來越不踏實，她想盡快找到沈躍然的下落，好好和他面談一次。她正心事重重，趙帆忽然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嚇了她一跳。
“你打聽的那個石筠是不是姓石頭的石、竹字頭下一個均？”他小聲問。
高睿一陣小小的興奮：“你認識他？”
“不認識，但我記得這個案子。”趙帆神秘地說，“你打聽他做什麽？”
高睿不知該怎麽向趙帆解釋，隨口編了個理由：“他是我一個朋友的老同學，現在找不到他人了，就托我打聽一下，他到底出了什麽事？”
趙帆說：“沒人知道他出了什麽事。我那時候在觀瀾派出所工作，是他家屬來報的警，說是前一天早晨出了門再也沒回家，電話始終無人接聽，當時我們做了些基礎調查，沒發現有價值的線索，並作為失蹤人口登記了。那人從此便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若是還在這個世界上，該有四十多歲了。”
高睿失望地說：“那看來是兇多吉少了。”她不由地想起了呂慶，周瑤透露消息說，發現作案工具的形態和開發區的喬淑被殺案極其相似，而喬淑案也始終懸而未決，這兩個案件又要等待多久才能水落石出呢？
此時，北港分局看守所裏，孫振越看著趙廣發在逮捕證上歪歪扭扭地寫下自己的名字，心中五味雜陳。因為沒有更多的證據，最終確定的罪名還是交通肇事。他回到辦公室，看著對面空蕩蕩的座位，默默地把依舊擺在電腦邊的工作人員信息牌收進了抽屜，擦了擦濕潤的眼角：“案卷移交到檢察院了。收隊了，呂慶。”
從檢察院出來，孫振越給楊臻打了個電話：“楊教，趙廣發的案子很快就能提起公訴了。可惜家裏條件實在太差了，賠償恐怕很難執行到位。”
楊臻長嘆了一口氣：“謝謝你們，辛苦了。我們會做好家屬安撫工作的。小呂的案子有進展嗎？”
孫振越搖搖頭：“暫時還沒有。不過痕檢部門發現一條線索，造成他頸動脈破裂的工具形態和你們幾年前的一宗兇殺案有相似之處。”
楊臻楞了一下，急忙問：“哪宗案子？”
“喬淑被殺案，這個案子至今也沒有破吧。”
楊臻的心中湧起一波巨浪：“這麽看來，小呂的案子絕不是搶劫殺人這麽簡單了。”
“是啊，刑大正在考慮上報市局要求串並案件。”孫振越說，“希望早日真相大白。”
楊臻把情況告訴了黃雷，黃雷叫來郭亮，讓他想辦法通知沈躍然接頭。郭亮卻一臉為難：“小沈被鄭遠盯得太死，他已經被迫從沙浜村搬到那女人給他租的房子裏去了。我盡量想辦法吧。”
黃雷感到事態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不斷朝著預料之外發展。謝彬和顧偉傑的死給他帶來的打擊是刻骨銘心的，有時他會後悔當初同意了顧偉傑的臥底計劃，作為一個最終的決策者，他總覺得是自己親手葬送了這些人的幸福。然而事到如今，誰都無路可退。北港交警的案子提醒了他一件事，他問郭亮：“有人來打聽過白海妹的下落嗎？”
郭亮搖著頭回答：“沒有。交警隊的說遺體還在殯儀館放著，查不到可以聯系的家屬。算肇事司機倒黴，莫名其妙地撞死個人，自己還斷了一條腿。”
黃雷若有所思地說：“如果沈躍然提供的情況是真的，白海妹對鄭鋼來說如此重要，我不信他還能坐得住。”
提到白海妹和鄭鋼的關系，郭亮有些自責：“黃所，我們盯控‘康源’那麽久了，居然沒有註意到白海妹頻繁進出的情況，這是我們的失職。他那邊始終風平浪靜，兄弟們確實也都疲倦了。”
黃雷擺擺手：“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老郭，任務執行到現在，我們已經失去太多了，我不想沈躍然再出什麽狀況。你這邊千萬要密切註意他的動向，該收網就果斷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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